(迷信类3)
王企靖夢至一湖
雄縣王少司寇企靖嘗夢月夜至一湖,四岸皆若琉璃所築,中亙獨木橋,橋上立一少年,朗吟一律云:「若要西歸亦不難,何須抵死夢邯鄲。休誇肘後黃金印,試認囊中白雪丹。五嶺風煙迷去就,三吳羽檄報平安。波濤轉眼琉璃界,只許今宵月下看。」時康熙丁酉九月朔也。
李文貞夢神贈詩
李文貞公光地未貴時,祈夢於九龍灘廟神,贈詩一聯云:「富貴無心想,功名兩不成。」意頗惡之。後中康熙戊戌進士,而大拜,方知「戊戌」兩字,皆似「成」而非「成」,「想」字去「心」,恰成「相」字。
錢禹侯夢人贈兒
仁和錢禹侯,名世英,璵沙方伯琦之祖也。嘗載米十餘艘過巢湖,已泊矣,而大風起,湖中他客舟盡覆。禹侯募人拯一生者,予米十石,一死者,予五石。聞者皆踴躍,全活無算,而舟中米為之空。一日,鄰婦劉氏夢有大官張軒蓋,抱一兒,傳呼入室,唶曰:「誤矣,尚在左壁。」人喧馬騰,爭往錢氏屋。及旦,婦來告夢異,語未竟而嶼沙生。
范浣浦夢齊第五
雍正癸卯,世宗登極,連開鄉會恩科。先一歲,范浣浦咸夢見泥金捷報,有「齊第五」三字。及鄉試,題乃「子華使於齊」一節;會試,乃「道之以德,齊之以禮」一節,皆「齊」字在第五也。遂聯捷入翰林。
香虞臣夢賈似道侍女
香虞臣都護格曾任杭州鑲白旗協領,署在畚箕兜,相傳為賈似道別墅。一日,午睡,見一女子跪榻前,呼大人曰:「妾乃故宋賈平章侍女梅姬也,久淹於此,如見憐,乞焚楮帛,呼賤名,送出湧金門外,始得逍遙自在,感德莫名。今大人將遠行,故敢昧瀆。」揮之不去,遂覺。虞臣不信,夜復夢如故,遂依言送之。旋擢廣州副都統。
顧俠君選元詩有夢
長洲顧俠君,名嗣立。康熙壬辰進士,授翰林院庶吉士,築堂於宅之北,閭邱坊之南。壘石為山,望之平遠也;捎溝為池,即之蘊淪也.登者免攀陟之勞,居者無塵(土盍)之患.於是插架以儲書,叉竿以立畫,置酒以娛賓客,極朋友昆弟之樂.暇取元一代之詩甄綜之,得百家焉,業布之通都矣,俠君乃夢有客愉愉,有客瞿瞿,一一十十,容色則殊,或俛而拜,或立而盱.覺而曰:「是其為元人之徒歟?將林有遺材而淵有遺珠歟?」乃借鈔於藏書者,復得百家焉.未已也,博觀乎書畫,旁搜乎碑碣,真文梵夾,靡勿攷稽,又不下百家,而元人之詩乃大備矣.
康康山夢童子授如意
乾隆時,杭州北郭有康康山者,名燾,讀書勵行,以孝聞,絕意進取。畫人物山水,皆師法元人。年三十,禱於于忠肅公祠,夢童子授一如意,背篆「石舟」二字而寤,遂更字石舟焉。後館廣陵巨室,遇黃山老僧,熟視康山久,叩姓名,神色愕眙。康山詰之再,則曰:「曩有石舟禪師,視予年齒較長,工詩善畫,結茅黃山蓮蕊峯下,有石如舟形,師因以自號,化去幾四十年矣。先生狀貌酷似,字又同,得毋前生為吾石舟師乎?」又問康山生年月日,則石舟涅槃之日也。相與嗟異。所夢至是乃驗,因灑然有出世之想。黃山僧別去,康山攜瓢笠親訪其處。土人導之往,指所謂石舟者,語良是。佛龕久毀,無有知石舟師名字者。向所識之黃山僧,不可蹤跡矣。康山凡三至,無所遇,倦而歸,遂終老於北郭。
陳魯齋夢人贈句
乾隆時,錢塘陳魯齋太守士璠出守瑞州,將啟行,夢人贈句云:「路回碧落三千里,筆瀉銀河十二時。」醒而不解。抵瑞州,則郡廨後有碧落山,而京師距江右正三千里;是年太歲在亥,十二時,亥也,旋卒於官。
姚氏二女見夢於其兄
鄞縣民姚精者,為叛夷所殺,掠其二女。二女見夢於其兄,當以明日自沈江中,喪後日當至,可候之。果如所夢,得二女之尸於水。
童二樹夢道士
山陰童二樹布衣鈺,晚年以與修《甘泉縣志》,客死揚州。初,二樹少時嘗臥病,夢一道士相招,卻之,乃去。及病於甘泉志館,則夢其人又來,為著五銖衣,牽白鶴,使騎之。及寤,遂自知病不可愈矣,然猶強起畫梅,未就而卒。
全謝山夢陸茶塢
全謝山之交陸茶塢也,馬嶰谷為之介,一見即傾倒。茶塢嘗曰:「謝山無終老山林之理。」謝山遊嶺外,一病幾死,病中夢過茶塢之水木明瑟園,與之坐紫藤花下,啜蓴羹。茶塢復以酒嬲之飲,謝山曰:「此伏波曳足壺頭時,不復與君抗也。」醒而異之,以為僥倖生還,一踐此景,而茶塢乃竟先謝山而卒。
齊息園有三夢
齊息園平生不多作夢,每夢則必有異。
一,應鄉舉時,嘗游西湖,至于忠肅祠,倦而憩於廊下,見若有隸役者,執刺相迓,遂入中庭。忠肅出位揖之,使就賓位。有頃,忽謂之曰:「爾之事在我,我之事在爾。」息園因請曰:「公在明景泰時,專聽獨任,千載無兩,而易儲之事,默不一諫,何也?」忠肅曰:「耿耿此心,淹沒數百載,微子問,余固將有言。子他日第詳檢皇史宬,便知我心跡耳。」言訖而寤。及乾隆丙辰入翰林,修《明史》綱目,英、代兩宗之事,實任纂述,因請開皇史宬,盡取諸書疏閱之。乃著《易儲十論》,以暴忠肅之冤。
一,在上書房時,一日,面忽發赤,如中酒狀。其夜,夢游天台,與司馬承禎談玄甚久,寤而不知其所謂。越三日,暮,出禁門,馬逸不止,顛焉,腦裂而殞,賴蒙古太醫治之,始得甦。既思夢中遇承禎之地,乃墜馬坡也。
一,乾隆丁丑春,將赴杭,渡江之夕,夢至天竺,觀音大士遣侍者乞題額,口占二語應之。覺而猶記其辭,書之,藏諸篋。既至萬松嶺,將軍富德來謁,曰:「余有求於先生,其許我乎?」息園曰:「諾。」富曰:「某一子,疾甚劇,家人禱於天竺,始得生。今將往祭,諸物備矣,獨缺聯句,願得先生之筆以為重。」息園遂取所藏者示之,富大驚愕。自是每晤,必致敬禮,稱為老佛焉。
梁文定解夢
會稽梁文定公國治病篤時,夢至一處,宮殿巍峨,坐客皆不識。談久,忽思吸烟,苦無火,或指一殿曰:「此中有火。」中坐一神招文定曰:「且緩吸烟,我有一聯,君對之。」因書「三代之英汝繼泰」七字。文定驚而醒,召諸門生來視病,為解之,皆辭不能。良久曰:「我不起矣。『三』者,三中堂寶也;『英』者,英中堂廉也;『泰』者,伍中堂彌泰也。三人官與我同而俱死矣,我其繼之乎?速辦後事可也。」越三日而果薨。
錢文敏夢墨兩丸
武進錢文敏公維城,嘗於乾隆戊午應順天鄉試,至都,場前夢至正陽門外,見一人貌岸然,支布帳,陳墨若干於其下。先有一髯買墨,文敏亦就而買之。售墨者熟視文敏,予墨兩丸,繼予髯一丸,遂醒。後謁座主孫文定公嘉淦,則儼然售墨者也。次一同年來謁,則髯至焉,是為無錫李時乘。蓋墨兩丸者,兩榜,李則以一榜終於東平州牧也。
錢文敏夢天榜
錢文敏公初名辛來,以其尊人夢辛棄疾而生故也。改名後,乃字幼安,號稼軒,以識其夢。乾隆乙丑春闈前四月,夢行天榜,狀元為李某,己為探花,榜眼不著姓名。後榜發,文敏果為狀元,官至刑部左侍郎,贈尚書,而李某則在二甲,以知縣用。
錢文敏夢哀哀哀
錢文敏公以少司寇丁艱歸,夢見一大碑,上書「哀哀哀」三字,心甚惡之,語其弟竹初明府。竹初曰:「三口為品,兄將來當著一品衣耳。」未幾卒,詔贈尚書銜,賜葬立碑,其夢乃驗。
周立五夢易頭
宜興儲同人,名欣。崇拜周立五備至,謂其德足以敦天下之鄙,其學足以正天下之詖,其文章足以起天下之衰。立五,名啟嶲,亦宜興人。弱冠時顴未高,兩頤逼而禿,面有槁色,鄉人笑之曰:「此黃冠相耳。」立五若勿聞也。年三十二,猶困童子試,偕其父旅荊南,宿南城外倉橋側,夢中見一雉冠絳衣人,右手操刀,左手提一人頭,鬚髯如戟,至榻前易頭去,以手所提頭函其頸。大驚,持父足疾呼。及舉手摩之,頭如故,凜凜者累日。未幾,顴漸高,兩頤骨漸豐,鬚鬑鬑然日益長。越年餘,又夢一白鬚老者,冠緇冠,執長尾麈,隨一金甲人,語曰:「吾來易而腹。」語訖,金甲人抽所佩刀啟其腹,出其臟腑,滌而復納之。既納,以方竹笠覆於腹,復取釘椎釘四角,而夢中聞響聲丁丁,竊怪其無痛也。釘畢,白鬚老者揮麈拂而祝曰:「清虛似鏡,原本無塵。」忽釘與笠豁然有聲,遂寤。自是文學日進,歷試兩闈皆獲售,官至侍講學士。
夢于忠肅示字
有三人祈夢於于忠肅祠,兩人無夢,一人夢忠肅謂曰:「涼往觀外照牆,則知之.」其人醒,告二人.二人炉其有夢,偽溲焉者,即於夜間取筆,向牆上書「不中」二字.天尚未明,寫「不」字不堪連接.次晨,三人同往視之,乃「一个中」三字,果得夢者中矣.
周某夢于忠肅
宜興周某,少時至于忠肅祠祈夢,夜夢一皂隸來摸其臀,與之狎,憤怒,大叫而醒。以為忠肅不能御下,何足敬也,遍告親友。後成進士,選湖南龍陽縣令,十餘年,卒於任所。
陳某夢于忠肅
海寧秀才陳某嘗祈夢於于忠肅祠,夢忠肅開正門延之。陳逡巡,忠肅曰:「汝異日為我門生,例宜正門入。」坐未定,侍者啟湯溪縣城隍稟見,即見一神峨冠來,忠肅命陳與抗禮,曰:「渠屬吏,汝門生,汝宜上坐。」陳皇恐而坐。聞城隍神與忠肅語甚細,不可辨,但聞「死在廣西,中在湯溪,南山頑石,一活萬年」十六字。城隍神告退,忠肅命陳送之至門,城隍曰:「向與于公之言,君頗聞乎?」曰:「但聞十六字。」神曰:「志之,異日當有驗也。」入見忠肅,言亦如之。驚而醒,以夢語人,咸莫解其故。
陳家貧,其表弟李實選廣西某府通判,欲與偕,陳不可,曰:「夢中神言死在廣西,若同行,恐不祥。」通判解之曰:「神言始在廣西,乃始終之始,非死生之死也。若既死在廣西矣,又安得中在湯溪乎?」陳以為然,偕至廣西。通判署有西廂房,封鎖甚祕,人莫敢開。陳開之,中有園亭花石,遂移榻焉,月餘無恙。中秋,在園酣飲而醉,歌曰:「月明如水照樓臺。」聞空中有人拊掌笑曰:「月明如水浸樓臺。易『照』字,更不佳?」陳大駭。仰視之,有一老翁,白藤帽,葛衣,坐梧桐枝上。陳悸,急趨臥室。翁下地,以手持之,曰:「無怖,世有風雅之鬼如我者乎?」問翁何神,曰:「勿言,吾且與汝論詩。」陳見其鬚眉古樸,不異常人,意漸解。入室,互相唱和。翁所作字皆蝌蚪形,不能盡識。問之,曰:「吾少年時俗尚此種筆畫,今頗欲以楷法易之。緣手熟,一時未能驟改。」所云少年時,乃媧皇前也。自此每夜輒來,情甚狎。通判之僮常見陳持杯向空處對飲,急白通判。通判亦覺陳神氣恍惚,責曰:「汝染邪氣,恐死在廣西之言驗矣。」陳大悟,與通判謀,歸家避之。甫登舟,翁先在,旁人莫見也。經江西,翁謂之曰:「明日將入浙境,吾與汝緣盡矣,不得不傾吐一言。吾修道一萬年,未成正果,以少檀香三千斤刻一元女像耳,今向汝乞之,否則將借汝之心肺。」陳大驚,問翁修何道,曰:「斤車大道。」陳悟「斤車」二字,合成一「斬」字,愈駭,曰:「俟歸家商之。」同至海寧,告其親友,皆曰:「忠肅所謂南山頑石者,得毋此怪耶?」次日,翁至,陳曰:「翁家可住南山乎?」翁變色罵曰:「此非汝所能言,必有惡人教汝。」陳以其語語友,友曰:「然則曳之入忠肅祠可也。」如其言。將至,翁失色反走。陳兩手挾持之,強掖以入。翁長嘯一聲,沖天去,自此怪遂絕。後陳冒籍湯溪,竟成進士,會試之房師乃狀元于振也。
趙笠亭夢于忠肅
趙笠亭祈夢於于忠肅祠,夢見忠肅憑几坐,几燃燭二枝,上有綠字,書「冠冕通南極,文章列上臺」二句,以為大吉兆。後竟以疾亡。將殯,其門人相率臨奠,設筵告祭,筵前燭二枝,綠字所書即此二句。
張文和夢其父
乾隆丙辰正月元日,大學士張文和公廷玉夢其父文端公英獨坐室中,手持一卷。文和問爺看何書,曰:「新科狀元錄。」問狀元何名,舉左手示文和,文端曰:「汝來此,吾告汝。」文和至左,曰:「汝已知之矣,何必多言。」文和驚醒,卒不解。及殿試揭曉,則狀元為金德瑛,蓋移「玉」字至「英」字之左,驗矣。
梁兆榜甲名定於夢中
廣東梁觀察兆榜有族叔素奉佛,其妻方娠,夢觀音大士語之云:「汝生子可名兆榜,將來為三甲第八名進士。」驚醒,果生一男,夫婦甚喜,以兆榜名之,即為之捐監,以待入場。及年長,頑蠢異常,不能識字,留監照無用,乃以與族姪,使下場,即觀察也,果於乾隆庚午、辛未連捷。
觀察會試出侍郎雙某門。將殿試,雙欲為送表聯於讀卷官,觀察辭曰:「門生先有夢兆,已定為三甲第八名進士,殿試前列,似難以人謀也。」雙不信。及殿試榜發,則二甲六十八名,雙愈笑其誕,觀察亦疑夢之不足憑矣。是科進呈十卷,第一名為某相國之子,上改拔杭州吳鴻為狀元。嫌二甲八十名太多,命分二十卷置三甲,於是觀察仍為三甲第八名進士。雙歎曰:「《易》稱『聖人先天而天不違』,斯言信矣。」
王介眉夢陳壽
錢塘王介眉侍講延嘗夢至一室,有一叟,身短髮白,坐於榻。一人頎而黑,揖而語曰:「余陳壽也,黜劉帝魏,遂貽口實。」指榻上人曰:「賴彥威先生以《漢晉春秋》正之。汝為先生後身,勉而成之,毋廢乃業。」時介眉方撰編年紀事一書也。因有紀夢詩云:「慚無《漢晉春秋》筆,敢道前身是彥威。」即指此事。及書成,乃名之曰《補通鑑紀事本末》。
鮑倚雲夢為人作書賦詩
鮑倚雲生平屢有夢,乾隆甲戌之早春,病中夢為人書榜聯,中有「文章麗奠笙鐘日」之句。放筆作大字,紙盡,落「日」字。四月初五夜,夢至一顯者家,飛樓邃宇,丹碧隱現,賓客多海內知名士,華筵高會,燈月交輝。主人出吳綾數尺,命作詩。鮑成七言長歌二十餘韻,中有「面隔桃花人外嬌,畫衣舞破春風媚」二語,為座客所稱賞。頃之,有女郎含羞來謝,意態嫻婉,至可念也。
薩載夢判兩囚
乾隆丙子,蘇州府前石碑忽倒,觀者如堵。蓋兩童拋球,誤出碑上,一童爬取,碑倒,一壓死,一折左腿,老婦負之歸。時蘇守薩載公出,回署知其事,傳書役謂之曰:「昨夜本府夢上官委余用硃筆判兩囚罪,一囚判『斬』字,再判一囚,有老婦再四哀求,乃判減等。茲聞老婦負之歸,則與夢悉符矣。」此童滕姓,乃疳藥之裔。及壯,恣行不法,人呼之曰海鬼。以母控忤逆發遣,適合減等之意。薩後官至江督。
吳香亭夢金牌
吳香亭玉綸中乾隆辛巳進士。先於戊寅除夕,夢竈神引至一處,列坐十神,而九神起立,開鐵櫃,示以金牌,中有古篆二十餘字可辨。送吳登舟,岸上鳴金伐鼓,見波濤洶湧中,一蛇緣楫而上,一蛇從空而降。寤,以告其兄玉衡。玉衡謂其必中,意謂蛇者巳也,金屬羊,其歲適萬壽開科,乃取金牌中字改名玉綸。辛巳,遂報捷。
崔鳳集夢草橋
乾隆庚辰,寧河崔鳳集將赴鄉試,祈夢,夢見一詩,有「功名祇在草橋頭」句。醒而不解。及啟程,行至草橋,時方演《紅梨記》趙解元故事,是科果領解。
紀文達夢遞文書
紀文達公昀謫戍塞外,見兵役遞文書,而翌日對人言:「夢中遞文書,恐誤時刻,鞭馬狂奔,今日髀肉尚痛。」眾皆粲然。文達作詩云:「一笑揮鞭馬似飛,夢中馳去夢中歸。人生事事無痕過,蕉鹿何須問是非。」
周玉井夢入雲棲丈室
周蓮,號玉井,海寧人,乾隆乙酉舉人,官中書。嘗夢入雲棲丈室,見壞衣斷拂之老僧數百,皆在室中,惟一座尚虛,中有一人顧之曰:「後四十年,君當來此。」遂寤。歿後,有以其時考之者,良合。
德某夢子中解元
乾隆癸卯江西鄉試,首題為「學而優則仕」一節。周力堂制軍之文甚古奧,房考張某苦不能句讀,怒而批抹之,黜之矣。至夕,歸寢,張忽囈語不止,自披其頰曰:「如此佳文,而汝不知,尚忝然作房考乎?」因自罵自擊不止。僕以為中風,急請眾房考來檢視。得所抹周卷,讀之,俱不甚解,乃曰:「試薦之。」正主考為禮部侍郎任蘭枝,閱而驚曰:「此奇文,通場所無,可冠多士。」副主考德某閱文而倦,假寐於几。伺其醒,告之,德問何字號,任曰:「男字第三號。」德曰:「不必閱文,竟定為解元可也。」任問故,曰:「我寢方酣,忽見金甲神向我賀,曰:『汝第三兒子中解元矣。』今得男字三號之卷,非其驗耶?」言畢,閱文,亦大加歎賞,遂定為第一。
程在山夢古衣冠
吳縣程在山有逸園在西磧山下,居二十餘載矣。晚年嘗夢古衣冠者相訪,自言為崑山城隍,任滿將去,欲薦君自代。既醒,笑以語家人。已而自悔失言,謂妖夢不足憑,誡勿妄傳。久之,眾亦忘矣。迨疾革,處分後事畢,將瞑,忽張目曰:「吾此時魂魄已離身矣,所見仍為山中風景,固無章服加身,亦無鬼役相迓,可知吾未嘗為冥官,爾等勿為吾之前夢所惑也。」乃一笑而逝。
羅兩峯夢入花之寺
羅遯夫,名聘,號兩峯。好游,足跡半天下,所至輒與其賢豪長者相結合。又好釋氏書,通禪理。嘗夢入一寺,榜曰花之寺,髣髴前生即其主僧,後遂號花之寺僧,且鐫印識之。
龔定庵夢龍首人身
龔孝拱為定庵子,生而有異徵,相傳為嘉興三塔寺前之潭中毒龍降世。寺未建時,潭廣袤可百畝,歲溺人無算。有高僧過其處,設壇誦經三日,潭水無風而浪,夜見夢於僧,曰:「大師何故見苦?」僧言:「汝害人多,吾當為民除害。」再四哀求,則云:「汝能使潭水立涸,吾可建寺其上,導汝皈依佛法。」龍頷之而去。翌日,大風晝晦,塵沙蔽目,潭水果涸。僧乃募建此寺,門內塑韋馱像,狀猙獰可怖,即龍也。
定庵夫人何氏嘗入寺求子,初入寺,見韋馱向身直撲,驚踣於地,後遂有孕。定庵客揚州,亦夢一男子龍首人身,排闥而入。燭之,無所見。未幾,得家書,報生一子。其墮地時,啼聲甚厲。有皮蒙其面,揭之,始見眉目。生數日,有一僧叩門求見,家人不可,僧曰:「抱新公子出,吾有語語之。否則吾將盜之去,如聶隱娘故事。」老僕白主母,謂此僧欲一視公子,非惡意,盍抱以出示。及見,僧與之耳語,云:「生非其時,出非其地,可憐可憐。異日慎勿游三塔寺可也。」語畢,掉臂而去。
佛行方夢神促之起
佛行方,名智,杭州之滿洲駐防也,由協頌遷成都副都統。乾隆戊申,征廓爾喀,調駐藏大臣。嘉慶丙辰,調哈密吐魯番辦事大臣。以老告休,回杭,年八十餘矣。先是,鞔鼓橋下有一小神堂,行方奉差,清曉過之,倦而熟睡,夢神促醒之。及貴,因創建為香火院。
張古餘監試得夢
徐少鶴侍郎少負博洽名,作文喜用僻書難字。嘉慶甲子舉於鄉,題為「謹權量」四句,文中所用之字,讀者多結舌不能下。相傳是科內監試張古餘太守於第二場夢神告之曰:「此卷所用者,乃《爾雅》注疏,君記之。」既醒,自笑以為監試官向不閱卷,何有斯夢。次日方送薦卷入,忽聞二主考相語曰:「卷中出比所用,乃《山海經》;對比,則杜撰矣,當黜之。」古餘聞之,忽悟,乃前白曰:「恐是《爾雅》注疏。」因述夢中所聞。繙《爾雅》閱之,信,遂中式。
高封翁夢大將軍
嘉慶戊辰,高翰卿鹺尹寶森赴金陵鄉試,封翁期之切,入闈日,虔祀梓潼神。旋與二三老友飲福酒,微醺而臥,一人謂曰:「爾欲令郎中式耶?非大將軍不可。」醒而意索然。及報捷,始悟,蓋是科典試為帥仙舟中丞也。
葉維庚夢中玩月
秀水葉太史維庚,嘉慶甲戌進士,由翰林出宰江左。己卯秋試,調入簾。八月十五夜,夢有人邀至一處玩月,示以東坡催試官考校之作及《水調歌頭》詞,俾和之。和畢,復引至一官署,游覽殆徧。問其地,曰:「澄江。」亦不知其在何省也。遂醒。後丁內艱,由寶應令量移江陰,忽憶前夢,蓋江陰一名澄江也。故其《留別寶應紳士》詩中有「料得下車圓舊夢,澄江真個月分明」之句。次年,卒於澄江。
蔣以暄夢四十一
蘇州蔣以暄嘗於韋蘇州廟祈夢,夢至一巨第,門首牆上有真草隸篆四行,每行三字相同,乃四十一也。真書一行下,旁註「悲」字;草書一行下,旁註「去」字;隸書一行下,旁註「存」字;篆書一行下,旁註「喜」字。醒後不解何義。未幾,其父容齋歿,時為乾隆丙申,丙申乃四十一年也,真書一行乃驗。服甫闋,以暄亦歿,年四十一歲,至是而草書一行又驗。以暄生前耽吟詠,多散佚。歿,後友人檢其遺稿,僅存四十一首,至是而隸書一行又驗。嘉慶庚辰,以暄胞姪泰堦由起居注主事,加三級,恭遇覃恩,貤贈以暄朝議大夫,距以暄歿已四十一載,至是而篆書一行又驗矣。
劉孟塗入某之夢
桐城劉開,字孟塗,嘗遊浙,過某邑,有人候於途,卒然問曰:「君得非桐城劉先生耶?」要至家,具盛饌.酒半,告以有母孀且老,前夕夢其父語之曰:「三日,有桐城劉先生過吾門,非先生文不能傳爾母,當固請之.」既復與遊山,見一古墓,有碑,題曰:「宋處士劉開之墓」孟塗乃(上雔下双)然自失.
黎襄勤夢帝錫銅符
黎襄勤公治河十三年,安瀾無事。道光甲申春,薨於位。先於癸未冬,得夢甚異,有詩紀之。將卒時,坐而假寐,白氣彌空,家無餘財,眾目所覩,咸以為襄勤之清節,生天必矣。其詩之序云:「道光三年,歲在癸未嘉平月二十一日封篆之期,予方苦病,纏繞數月,夜臥多不成寐。是夕忽睡著,夢帝錫予銅符,篆文如古錢形,長約三寸許,寬約二寸。夢中讀之,不甚記憶,上有『天雷』二字,下有『不但千金』四字,餘字不甚了了。」
光朝魁夢榜上有名
桐城光律元布政聰諧有弟朝魁,本名聰訥,應嘉慶丙子順天鄉試獲售。道光乙酉春,忽貽律元書於京師,言夢見春榜第二十二名者為光朝魁,欲改名以應之。以其屢困春闈也,重違其意,遂代為請改。次年丙戌,以第六十六名進士殿試二甲,即用知縣。律元亦以為適然,且名次固未合也。後為鄂撫楊懋恬言之,楊曰:「夢境迷離,安知不視六為二?且草寫『六』字,下二筆連鋒,尤與『二』似,不然,何重兩字而不誤也?」
程春海夢中懷硯
郴州五蓋山至峻,巔有峯尤高,戴龍湫,湫下坎,產石若端溪。郴人取而礪,不知可為硯材也。刺史曾鈺識而寶之,以為勝端溪下巖。道光丁亥秋,程春海侍御在長沙,一夕,忽夢造曾室,室盡硯,邀賞之,遂懷一去。覺而寓書於曾以為笑,時絕不知有得硯事也。曾答書,則謂果得硯,故且詫我夢,我亦自詫。其臘小除,曾餉硯二,啟視之,皆夢中所見也。曾有詩至,乃賦長歌答之。
何子貞夢食饅頭
何子貞太史少嘗夢至一處,見案以盤盂盛饅頭甚多,即取一食之。又取其一,忽有人攘臂奪之,遂不得食。視其人,不識也。及嘉慶庚辰,陳蓮史以己卯解元中式第一名貢士魁天下,子貞晤之,即夢中所見也,悵然曰:「吾其不能與此人爭乎!」道光乙未,子貞以第一人領解,次年成進士,則會狀皆非元也。
何子貞夢弟僧服
道光己亥,何子貞典閩試,歸途,於行館中夢其仲弟子毅言別,留之不可,視其身,已僧服矣。覺而泣曰:「吾弟其不幸乎?」於是朝暮哭。及入都覆命,馳詣其父文安公私第。時子毅果前卒,家人以其遠歸,不即告,而子貞已哭失聲,遂不能祕。問何以知之,乃言所夢。
鄭修樓信夢
鄭修樓,名天爵。道光乙酉拔貢,朝考一等,用知縣,分發江蘇一載矣。同僚有小故忤上官者,皆被議。鄭懼得罪,乃改教職歸。旋中道光丁酉科第四名舉人,歷任平和學教諭。洊升延平府學教授,不赴。是時家居,粵寇將至,家人請偕往,曰:「吾不往也。」生平恬靜寡慾,以書名家,素信夢,屢有夢徵。任平和時,將府試,預有夢,告假歸里,同寅異之。未幾,漳州失守。升教授時,離家僅百里,亦不往。未幾,延平被圍。晚年兼學畫,畫甚工,益杜門謝客,惟外邑諸生始一見之。
王立齋夢羊
道光丁酉江南鄉試,唐黼卿再與分校,所居左經房,與王立齋比鄰。一日,立齋忽喘息來,謂黼卿曰:「君所閱有羊字號卷耶?可速檢呈。」詢其故,則曰:「此卷當得元。」問何以知之,曰:「頃疲倦,隱几假寐,恍惚過君門,庭戶一新,巍然若大廟。既入,聞櫃內有聲甚厲,驀然一羊跳出,龍變化之象也,意元卷必為君得之。」黼卿亟覓薦卷底簿,果有羊字號卷,已先日呈進,然猶疑信參半。及填榜拆封,解元為江陰鄭經,果即羊字號卷也。經,字守庭。
趙季淵夢惲某
趙季淵官獨石口,道光庚子,其子枚生捷京兆,得信喜甚。翌年為辛丑,夜夢其業師惲某,問曰:「小兒幸徼一第,尚能捷南宮否?」惲曰:「子何不詳讀《聊齋誌異》。」及醒,隨手取閱,適見一條云:「湯公名聘,辛丑進士。」是科,枚生果聯捷。
魏芸閣夢觀天榜
魏芸閣初名然乙,道光辛巳舉行恩科鄉試,魏於是年正月,夢觀天榜,其第一名則仁和魏士龍也。寤而求之仁和學籍,無其人,乃自改名士龍以應之。是科不中。至甲辰恩科鄉試,果以第一人中式,距得夢之歲二十四年矣。
曹文正夢桂文敏
桂文敏公芳以少司農、軍機大臣奉命出外鞫案,中途授漕督,因即赴任。行至荊州,患病。其大父嘗督兩湖,父嘗官湖北督糧道,皆沒於楚。都人聞其病,皆危之,以其先人於楚不利也。
文敏在都時,與曹文正公同掌翰林院事,而彼此過訪,未嘗登堂。病時,文正夢文敏來訪,坐廳事,告云:「吾物化矣。吾祖父俱不利於楚,何故也?」文正曰:「君尊人豈官楚乎?」文敏曰:「吾曾有家書煩君攜寄,乃忘之耶?」言已,復曰:「吾今約君往履安寺,彼地絕佳,可樂矣。」文正不欲往,文敏起坐,牽其衣。文正堅退,文敏曰:「可相待二十年。」文正驚寤。次日,文敏之凶問至。因追憶寄書事,乃典試湖北時,嘗為文敏寄家書,事不誣也。後文正沒,恰符二十年之數。
湯貞愍夢點名
湯貞愍公貽汾嘗權浙江三江營守備,方卸事,欲回省,夜夢一騎持文書以呈,請速往攝篆,問何地,曰:「至自知之。」旋有人控馬至,扶策而上。有藍旗二,跨刀之卒四,前導。約半日程,見數千人跪迎於道左,類皆斷頭折足者。旋抵一署,武士林立。升公座,一吏捧冊唱名,其人即跪道旁者。點畢退堂,而煖閣以後皆牆壁,無旋身處。顧見旁一老吏,似曾相識,因問此何所。吏方欲言,而前騎吏已白新任到矣。霍然而醒,細思老吏狀貌,乃督院兵房某也。
陳右銘夢為神所戲
義寧陳右銘中丞寶箴倜儻負才略,遭世多故,慨然有澄清之志。嘗應禮部試,祈夢神祠,夜夢隨李愬入蔡,雪月交映,旌斾飛揚,立馬指揮,意氣閒俊。醒而大喜。及下第歸,至上蔡,風雪大作,夜二鼓,始投逆旅,委頓殊甚。自是雪濘連旬,資糧皆盡,典衣鬻馬,僅得南還,乃知為神所戲,不復談兵矣。
左文襄功名符夢
左文襄未遇時,嘗得一夢,則領解也,春闈報罷也,參戎幕也,典兵權也,膺方面也,得封爵也,平邊亂也,復提兵萬里,掃蕩邊氛,返故鎮也。及蘧然而覺,乃知為夢。是歲秋試舉於鄉,其後入幕治兵,凡所經歷,皆與夢中所見,若合符節。
鄒鳴鶴夢洪水
鄒中丞鳴鶴未遇時,夢至一處,如衙署。有人自內出,乃同學某也,云在此掌祿籍。鄒請代查祿壽,某入內良久,出以片紙書「官居四品,洪水為災」八字付之。道光辛丑,任開封府知府,中牟決口,黃水灌城,危在頃刻。因舉前夢告人,自恐不免,然竟獲無恙。後任粵撫,被劾而歸。粵寇擾江左,在江寧辦理團練,城破殉難,照道員例贈卹。人始知四品乃道員,洪水,洪秀全也。
余見韋夢王十朋
上海余見韋,名文榮。晚年登第,夢王十朋以侍生帖來謁。時年已老,私念他日豈能得鼎甲乎。後列三甲,除知縣,又夢十朋以治生帖來拜,不解其故。旋選授樂清令,始悟前夢。至縣,修其墓,訪其子孫,又夢十朋來謝。未幾,獵人以虎皮送至,云是十朋墓所獲也。
樊萼樓夢其妾
湖北樊希棣,字萼樓。死而復蘇。有妾姚氏,素婉孌,善事其嫡。平日嘗言:「婦人嫁為人妻,則事舅姑如事父母,禮也。今我為人妾,不敢侵主婦之職,則惟有事主父主母如事父母耳。」以故萼樓夫婦極愛憐之。萼樓仕黔中,以寇盜磐互,寄其孥於蜀,姚亦從焉。俄而病死,萼樓在黔,未知也。一夕,見姚冉冉至戶外,欲入,又不敢入,即於戶外扱地而拜。視其衣,則袿裳鮮明,訝曰:「汝何得衣此?」遂無所見。越數日而家書至,姚死矣。其後黔亂粗定,家人自蜀還黔,萼樓語其妻曰:「姚死,汝以盛服斂之,非禮也。」妻曰:「不然。」萼樓笑曰:「汝毋我誑。」因歷言其簪珥袿裳。妻不能隱,乃曰:「吾痛之甚,故稍假之耳,君何從知此?」萼樓乃告以夢中所見焉。
章采南夢焦袁熹
同治時,粵東學使以章鋆為最著。章文名素盛,極廉潔,卒於任所。或曰,實署中人不便其所為,害之,卒亦莫能明也。相傳章試海南,甫至,夢有自稱焦袁熹者,謂之曰:「汝場中宜出『去三年不返』題。」醒頗惡之,後果驗。蓋焦氏「去三年不返」文,人頗熟誦,而焦亦為廣東學使,卒於海南,又此語恰可為學使卒任所之唁辭,章竟應之也。章,字采南,鄞縣人。
陳宰臣夢授書
安陸陳宰臣學博與山陰施望雲善,未識時,宰臣夢人授書一冊,題曰《望雲詩草》。醒而僅記「杈椶」二字,明日,萬藻卿寄望雲詩往,乃知果有望雲者,宰臣異之。
丁士彬夢觀榜
同治乙丑會試,蘄州李士彬中第三名進士。榜前有丁士彬者,夢觀榜於禮部門外,己名在第三,惟「丁」字獨小,且較他人略低半字,不解其故。榜發,竟落第。越十餘日,入城,經禮部門,榜猶在,趨近觀之,則第三名「李」字之上半為雨所淋,僅存其下半之似「丁」者矣,乃大駭。丁與李故不相識,次日,乃尋至李寓所,以夢告之,相與歎詫不置。
譚繼洵夢皂衣人
譚嗣同幼時嘗與羣兒戲,失足墮池。其父繼洵方晝寢,忽一皂衣人促之起曰:「星君有難,汝速起。」繼洵驚寤。嗣同載沉載浮,瀕於危矣。因援之起,字曰復生。甫總角,繼洵嘗挈之遊衡山,一羽士諦視之,謂繼洵曰:「是兒骨相不凡,惟他日敭歷仕途,宜外官,不宜京曹。過三品,則京外胥宜矣,否則必有大禍。」嗣同長,繼洵即為納粟,以知府官江蘇。光緒戊戌春,奉召入都。繼洵時撫鄂,馳書令掛冠。嗣同覆書備言事君致身、見危授命之義。書成,又以父命難違,疑不敢發。適康有為過其居,告之故,康曰:「斯人不出,如蒼生何!君達人,詎容以此介介?」嗣同聞之,意決,遂北上,卒及於難。
王壬秋夢其女
王壬秋多女,其次第五者曰幃,小名萸芳,既夭而忽見夢,問物性之靈蠢.壬秋戲告以螘子最靈,人最蠢.覺而賦小詩以記其異,詩曰:「幻影重相見,提擕問物靈.衣單垂手 ,髮覆兩眉青.泉下年難長,秋來夢易醒.忘情仍有妄,非汝未遺形.」
姚夫人夢其舅
俞祖綏,字履卿,為曲園之猶子。光緒丙子舉於鄉,距其大父之登嘉慶丙子賢書,適花甲一周矣。出榜前一日,曲園之婦姚夫人於吳下春在堂夢其舅自外至,七品冠服,如生時。迎問之,曰:「吾將謝恩,向汝姑借朝珠耳。」時曲園之母猶在堂也。姚夫人寤,喜曰:「履卿中矣。」
趙撝叔說夢
趙撝叔湛深經術,語雜莊諧,嘗自言曰:「光緒庚辰春,猝病咳,自二月至四月不愈,藥之彌甚,終夜危坐。忽夢出門,行大道邊,遠望江湖,浩淼無極。遇村民問途,言此前進為鶴山,仙人之所都也。上行則山內,下行則山外,大道迂遠,有捷徑,可導以行。至某處,昏黑若眢井,余謝不能,願迂道。久之,不見人。得一人,問鶴山,不答。畫掌示以字,搖首去。後者至,改『翯』字問之。其人視余良久,為指一隅。依以行,突見壁立百仞,上鑿二大字,曰:『貔山』,始悟前失,然不知其義。又捫壁行里許,有老者合眼坐茅舍中,二豎曰:『君非此類也。山外地近,明當引君游,可宿檐下。』次日辨色,豎來,掖余走。過一山,前有大溪,清光澈上下.余欲緣溪行,豎不可,趨山腰,立磐石上,但聞空中大聲獵獵如烈風.仰視,則群鶴翔舞而出,羽翼蔽天日.因問鶴數,豎言:『山外鶴,不知其萬億兆也,此皆膺籙者,近已一千七百二十有九矣.』已而清唳間發,變異殊甚,齊飛過前溪.偶俯瞰,則水中影,鸛鵝雞鳧皆有之,且雜(虫遺),螳,蝱,蜣螂,螇,蠮螉之屬,其為鶴者百不一焉.余指問豎,豎曰:『毋多言,此為地鏡,不與君緣溪行,以是也.』余強豎往視.自視,人也;視豎,渺小成一環,因拍其肩曰:『脈望脈望.』豎曰:『知我視君又作何狀?彼自視,亦皆鶴也.察見淵魚不祥,不如忘之.』余欲歸,遂循途返.老者拱手俟,因謁而求術焉.告余曰:『不鄙非仁,無仁斯辱;不媚非智,無智斯卑.』余仍不知解也.周視舍側,有書亂疊,疑可得秘文.發之,不可開;開之,無字;疑愈甚.老者言:『三十年舊約忘之耶?天下事待君者,僅有此耳.君家元叔有言,且各守爾分,力所窮時,巨將不勝,輕則易舉.』余曰:『然,奈余病.』老者言東壁下有丹篆二十四,記之當瘳,人誦一過,能洞見鬼物.其文曰:『奇己鶬,大復豕.翳纖兒,作是子.鳥所躑,弓則弛.伎止斯,吾憐爾.』讀甫竟,聞大呼『知否』?遂驚寤.剔燈濡筆為之記,四月二十四日也.」
趙星杉夢于忠肅
光緒某科鄉試,丹徒趙星杉先期求夢於于忠肅祠,夢一神啟其帳,呵令起。遂出門,則神已杳,惟見一牆,有童子,方以兩手叉牆而立。及入闈,則頭場首題為「小子何莫學乎詩」至「其猶正牆面而立也歟」,乃始悟夢之示題也。
朱葆賢夢于忠肅
趙星杉之同學朱葆賢以教授為生,其年穀不登,鮮有延童子師者,遂落拓無所就。將屆秋賦,乞夢於于忠肅祠,則夢見一題紙,首題為「子曰賢哉回也,一簞飲,一瓢飲,在陋巷,人不堪其憂,回也不改其樂。賢哉回也!」榜發落第,且仍不得館,始悟忠肅呼其名而告以不必在外,可即歸耳,非示以題也。
王某夢于忠肅
無錫王某有父子同應秋試者,其子往于忠肅祠祈夢,夢行於曠野,遇一擔糞者,詢之曰:「今年我中否?」擔糞者匆遽欲行,厭其煩,詈之曰:「肏你娘的中。」及榜發,則其父捷矣。
朱蓉笙夢其父
朱承芳,字蓉笙,錢塘人,大勛女,徐珂室,有《紫薇花館詩草》。蓉笙家吳山麓,有七層樓,江湖在目。燹後惟重建樂山草堂,月夕風晨,徘徊其上,微吟密詠,佳句夥頤。年十九,嬪於珂,篝鐙佐讀,益肆力於詩,旋得咯血疾。一夕,夢其父硯臣提舉大勛語之曰:「兒盍來伴我乎?」次夕,又夢至一室,中列鼎彝甚富,階下花爛然。方玩憩間,父自外入,曰:「此間兒樂否?歸期不遠矣。」旋以光緒丁酉浴佛日歿,年僅二十有二。
姚壽侯夢自牆隙出
如皋姚彭年,字壽侯。性好潔,齋舍無纖塵。光緒辛卯,舉於鄉。壬辰春闈不第,留京待再試,為武進費念慈太史課子,主賓甚相得。一夕,忽自夢身衣禮服,從費宅旁舍之牆隙,步行而出,醒而告人。未幾,攖小疾,遽不起,人始悟其將死也。蓋俗例人死,非本宅之家屬,其出殯,不得以柩自正門行,必壞牆而出之也。
吳清卿夢大鵬鳥
光緒甲午,吳清卿中丞大澂慷慨從戎。或謂其於此實有三故:一,日者決其有封侯之相;二,元旦夢大鵬鳥從天而下,今敵人適有大鳥介圭之號;三,所練洋槍極準。汪柳門侍郎鳴鑾聞其事,笑而語人曰:「清卿此舉,知之者以為瘋,不知者以為忠也。」
陳仲容夢至明思宗陵
陳石遺有女兄名芷洲,字仲容,為沈瑋慶之繼室,其生平之夢皆奇驗。卒前數年,嘗夢至明思宗陵,見穹碑宛然,以為異日當自經死,孰知乃卒於光緒甲申十二月也。
顧某夢崔聘臣書挽聯
光緒時,開經濟特科,徵碩學通儒。靜海崔聘臣徵君朝慶以精疇人術,為宗室溥玉岑尚書所荐。崔之婦顧氏有叔某方官部曹,聞崔將入都,預除館舍,然久而未至。一日午倦,假寐寢室,隱約覺己之軀殼在牀上,未幾而又似在書舍,一人方據案坐,伸紙疾書「天上有長生之藥,人間無不散之筵」十四字。審其上款,知為輓己者。寫訖,擲筆起,其人蓋聘臣也。與之語,不答,至是,始悟己已死矣,遂大哭。家人奔視呼救始醒,乃自知為夢,而心之惡之,因誡閽者以崔至毋納。久之,崔至都,往謁,果為閽者所拒。再三往,不得入,遂絕跡。試畢即出都。
越兩載,崔以有事神機營,重至春明,蓋溥之弟所招也。一日,驅車過顧宅,顧方負手門外。崔見之,亟下車趨語。翌日,顧置酒邸中,招崔飲。酒半,顧以欠伸欲寐,遂入內。俄而哭聲自內作,崔大駭,詢其僕,則顧假寐未久而氣絕矣。後崔贈以挽聯,其文即前十四字也。
袁忠節夢于忠肅
光緒庚子拳禍作,桐廬袁忠節公昶及於難。袁平日自言少年時在杭州,祈夢於于忠肅祠,夢忠肅下堦與語。至曉,夢覺,則所言悉已忘之,但記忠肅言「爾之終身,殆與我同」云云。及庚子之役,果以直言授命,其友人作輓歌者,或引此事以弔之。
蔣觀雲夢清溪
諸暨蔣觀雲大令智由嘗夢至一處,花香草暖,春午曛人,而旁見清溪一碧,流水滔滔,因詠「流水無情草自春」句。醒乃續為一絕曰:「花香日午暖醺人,流水無情草自春。一別桃源真夢境,更從何處問初津?」
余允夢老人
宣統辛亥,粵人余允居漢陽,八月十七夜,夢一老人挈數皂衣者昂然入,笑問曰:「年幾何矣?」曰:「二十有七。」老者即於袋中探簿籍,微頷曰:「明日行矣。」旋以筆抹其袖。驚而寤,視袖,果有硃色,惡其不祥。晨起,將移居而未果,及夕,中流彈死。
張壘為鬼神所弄
雍正丙午江南鄉試,聘近省在籍進士司分校,皆少年英俊。有張壘者,科分既久,自居前輩,性迂滯,每夕必焚香祝天,曰:「壘年衰學荒,慮不稱閱文之任,恐試卷中有佳文及其祖宗有陰德者,求神於明暗中加以提撕。」眾房考笑其癡,相與戲弄之,折一細竿,伺其燈下閱卷有所棄擲時,即於窗紙外穿入,挑其冠。如是者三,張大驚,以為鬼神果相詔也,即具衣冠向空拜,又祝曰:「某卷文實不佳,而神明提我,當有陰德。果然,乞再如前指示。」眾房考愈笑之,俟其將棄此卷,復挑以竿,張遂不覆閱,直捧此卷上堂。而兩主司已就寢矣,乃扣門求見,告以深夜神明提醒之故。正主考沈端恪公近思閱其卷曰:「文甚佳,取中有餘,何必以神道設教耶!」眾房考噤口不敢言。及榜發,知此卷已取中矣,相與譁笑,告張曰:「我輩弄君。」張正色曰:「此非我為君等所弄,乃君等為鬼神所弄耳。」
走無常
走無常,謂以生人攝鬼卒事,而句攝生人使之歸冥者也。
西藏活鬼
關外有活鬼,非鬼之能與活人相接,乃鬼之附於孱弱婦女之體。然婦女雖為所附,不自知也。其動作亦如常人,惟精神異於前。凡有與之衝突者,皆病不離身。人知其為鬼所附,故以活鬼名之。然更有驗者,為鬼所附之婦女,每夜眠時,魂即出,其形貌亦如平時,人多遇之。或有能識認者,彼此亦交言,初不知為鬼也。久之乃知為活鬼,或試之,俟眠時以塵洒於鞋內,伺其旁以觀動靜。則其人酣眠自若,終夜未興,至晨,燭視足底,則塵滿灰印,人以是知所遇者實活鬼也。活鬼能致人貧病,土人云:「活鬼過多,喇嘛必收之,然於所附婦女之身體仍無傷也。」
晚近以來,西人盛倡有鬼之論,略言肉體以外,別有一依達Ether體,肉體死而依達體不死。依達體者,鬼之代名詞也。自此說出,而攝影家攝取鬼影之事遂時有所聞矣。
山前鬼王
京西三山有「山前鬼王,山後魔王」之諺。山前鬼王者,為寶珠洞之海袖禪師。明末流賊陷京師,山前死人甚多,僧皆逃,海袖獨留。每夜靜,人即聞梵音喃喃,為諸魂超度。世祖入關,嘉其功行,加封賜紫。及圓寂,檀越為塑金身,土人因呼為山前鬼王也。
林四娘與陳綠崖親狎
晉江陳寶鑰,字綠崖.康熙癸卯,任山東青州道僉事,夜輒聞傳桶中有敲撃聲,問之,則寂無應者.其僕不勝擾,持槍往伺,欲刺之.是夜但聞怒詈聲,已而推中門突入,則見有鬼青面獠牙,赤體挺立,頭及屋簷.僕震駭,失槍仆地.陳急出,訶之曰:「此朝廷公署,汝何方妖魑,敢擅至此?」鬼笑曰:「聞尊僕欲見刺,特來受槍耳.」陳怒,思檄兵格之.甫起念,鬼笑曰:「檄兵格我,計何疏也.」陳愈怒.遲明,調標兵二千守門.抵夜,鬼從牆角出,長可三尺許,頭大如輪,口張如箕,雙眸開合有光,媻跚於地,冷氣襲人.兵大呼發礮矢,礮火不燃,檢(革長)中矢,又無一存者.鬼乃持弓回射,矢如雨集,向眾兵頭面而掠,亦不之傷.兵懼,遂奔潰.
陳又延神巫作法驅遣,夜宿署中。時臘月嚴寒,陳甫就寢,鬼直詣巫臥所,攫其衾氈衣褌。巫窘急呼救,陳不得已,出為哀祈。鬼笑曰:「聞此神巫乃有法者也,技止此乎?」遂擲還所攫。次日,巫慚懼辭去。自後署中飛礮擲瓦,晨昏不寧,或見牆覆棟崩,急避之,仍無他故,陳患焉。
有劉望齡者赴都,取道青州,詢知其故,謂陳曰:「君自取患耳。天下之理,有陽則有陰,若不急驅,亦未擾擾至此。」語未竟,鬼出謝之。劉視其獰惡可畏,勸令改易頭面。鬼即辭入暗室,少選復出,則一國色麗人,雲翹靚妝,嬝嬝婷婷而至。其衣皆鮫綃霧縠,無縫綴之迹,香氣飄揚,莫可名狀。自稱為林四娘,攜一僕名實道,一婢名東姑,皆有影無形,惟四娘則與生人無異。陳日與歡飲賦詩,親狎備至,惟不及亂而已。凡署中文牒,多出其手,遇久年疑獄,則為訪其始末,陳一訊皆服,觀風試士,衡文甲乙悉當,名譽大振,皆得四娘之助也。
先是,陳需次燕邸,貸京商錢二千緡。商急去,不能應,議償其半,不允。四娘出,責之曰:「陳公豈負債者,顧一時力不及耳。若必取盈,陷其圖利敗檢,於汝安乎?我鬼也,不從吾言,力能禍汝。」商素不信鬼,笑曰:「汝麗人,乃以鬼怖我。果鬼也,當知我在京之廬舍、職業。」四娘曰:「廬舍、職業,何難詳道。汝近日於某處行一負心事,言之恐就死耳。」商大駭,辭去。陳密叩商之所為,終不洩。
四娘耽吟詠,所著詩多感慨淒楚之音,人不忍讀。閩有訪陳者必與狎飲,臨別輒贈詩,其中庾詞日後多驗。有一士人悅其姿容,偶起淫念,四娘怒曰:「此獠何得無禮!」喝令杖責。士人忽仆地,號痛哀求,兩臂杖痕周匝。眾為之請,乃呼東姑持藥飲之,了無痛苦,仍與懽飲如初。陳叩其為神始末,答曰:「我莆田人也,明崇禎時,父為江寧府庫官,逋帑下獄。我與表兄某悉力營救,同臥起半載,實無私情。父出獄而疑不釋,我因投繯以明無他,烈魂不散耳。與君有桑梓之誼而來,非偶然也。」計在署十有八月而別,別後陳每思慕不置。
韓文懿卻退縊鬼
韓文懿公貌陋,髯如蝟,年逾四十,領鄉薦,計偕北上,襆被徒行。偶日暮失路,宿人家簷下。少間,一叟籠燭至,問誰何,因具告邦族。叟瞿然曰:「慕廬先生耶?向讀大文,嚮慕已久,今不知惠臨,褻慢勿罪。」乃謙詞致謝。叟叩門肅入,為具酒食,就廳事西偏設榻。廳供祖先木主,殘燈尚明,請文懿安寢。甫就枕,時正月中旬,月明如晝,忽聞窸窣作聲,一女從門隙入,徑至木主前,伏地拜。已,出一物置香爐下,冉冉復由門隙入。文懿知有異,悄起 於爐下摸索得一物,就燈下諦視,類篾絲,上纏紅線一,腥臭刺鼻。乃攜壓枕下,倚枕假寐以覘之。無何,又聞窸窣聲,前女從門隙出,後隨一女,相將至木主前,伏地交拜。前女索爐下物不得,意惶急。後女立待良久,乃由門隙入內。前女至榻前,問曰:「頃爐下一物,見之否?」文懿披衣起坐曰:「良有之,汝需此何為者?」女曰:「實告公,妾乃縊鬼也。今夕得替投生,非此物無以為信,乞公憐而賜還為幸。」文懿冷笑曰:「若然,汝利人之死,以圖己之生,我實不願遂汝之生,而不救人之死。物固在此,吾決不汝還矣。」女再三哀之,則瞪目拈髯,冷笑不答。女變色曰:「公不畏鬼耶?如再不還,將現變相矣。」文懿笑曰:「縱現變相,亦本來面目,吾何畏!」女長袖一拂,蓬髮垢面,舌出唇外,長尺有咫,怒目相向。文懿笑曰:「技止此乎?試亦觀我變相。」時文懿宿醒未解,酒氣尚醺,急起赤足,索得隻履,夔躍而前,鬚髯怒張,盛氣向女面一噓。女悲嘯撲地,頃刻澌滅。文懿急叩內室門,叟出,備告所以。
先是,叟有子出外,婦不得於姑,日間適以小事勃谿。叟聞文懿言,知有變,急入告媼,相與破婦闥門,果見婦懸於梁,氣尚未絕。解繯,以水灌之,頓蘇。天明,文懿出爐下物火之,並將灰投之圊,以絕其患。
劉雲山死而為醫
劉雲山,常州醫也。康熙丙午,杭州有巨室子某病亟,忽有一醫到門,曰:「我毘陵人劉雲山也。」投一匕而霍然。贈之金,不受,曰:「他日尋我於毘陵之司徒廟巷。」逾月,某至常,詢於人,廟側有老叟,曰:「雲山死三十七年矣。顧其生時篤信鬼神,曾授夢於是廟之神,募地以廣祠宇,因自為像於神旁,尚可識其形容也。」某驚愕,入拜其像,宛然,乃哭祭而去。
小人厝棺
長山李宅多妖異,嘗見廈有春櫈,肉紅色,甚修潤。主人故以無此物,近撫之,隨手而曲,殆如肉耎,駭而卻走。旋回視,則四足移動,漸入壁中。又見壁倚白梃,潔澤修長,近扶之,膩然而倒,委蛇入壁,移時始沒。康熙戊午,王俊升設帳其家,日暮,燈火初張,王著履臥於榻,忽見小人長三寸許,自外入,略一盤旋,即復去.少頃,荷二小橈設堂中,宛如小兒輩用粱黠心所製者.又頃之,二小人舁一棺入,長四寸許,停置於橈.安厝未已,一女子率廝婢數人來,率細小如前狀,女著衰衣, 綆束腰際,布裹首,以袖掩口,嚶嚶而哭,聲類巨蠅.王睨睥良久,毛森立,如霜被於體.因大呼,遽走,顛牀下,搖戰莫能起.館中人聞聲畢集,堂中人物杳炙矣.
報羅
報羅之說,唐人謂進士放榜,須有一人謝世,名曰報羅使,言報大羅天也。又謂羅玠於貞元中及第,開宴曲江,泛舟,玠溺死。後有開試前卒者,謂之報羅。山陽阮葵生謂每科皆有之。而尤異者,涇縣葉沃若,康熙辛未會試中式。既揭曉,葵生趨往賀之,至其家,則哭聲大震,先一夕殞矣。計闈中填榜之際,正屬纊時也。
王文簡聞吚啞聲
康熙辛巳,王文簡公典試楚南歸,道經鄂垣,館於貢院,距楚北闈事竣,已再旬矣。是夜陰雲布合,冬雨淒其。夜半,聞後山咿啞聲,若鬼車之鳴。然唱和相隨,僅隔一牆。乃起,挑燈啟戶,咳唾而示之,遂寂。
鬼書淨業庵三字
揚州倉聖祠在姜家墩路西.蜀僧大喦自巴州得倉聖像,供奉入江南,居樂善庵,乾隆己酉,遷於是祠.是秋堦下生芝草,大如掌,赤色.有淨業庵在倉聖祠旁.康熙朝,有富室女通佛典,善刺繡,所繡佛像至多.一夕,閉戶將就寢,忽見一僧持錫杖,戴斗笠,方額長髯,來前禮拜.女驚問之,不答,叱之,不退走,則張袖遮之.欲呼,口噤不出,倒地昏死.移時復蘇,視之,見僧坐於牀,方脫笠解衣褲,坐己被中.良久,放帳幔.復起,披衣立案前,滅火.復啟帳,放帳,帳鉤叮噹有聲,牀笫咿啞,如不勝載.少頃,齁(鼻令)然鼻息出入,如巨雷,或咥唔,或夢笑.良久,轉身泠泠若溺,溺畢復睡,良久杳然.時天漸明,女股栗,大呼.家人往救之,牀幔安貼如故,惟帳幔有淡墨橫寫「淨業庵」三字.拭之,如灰而滅.迨四十年後,女之夫子皆亡,薙髮為尼,乃於姜家墩路南建庵自居,遂名曰淨業.女死,惟一女冠子守之.乾隆己酉,即庵屋改建史公祠焉.
談胖索債
康熙壬辰,蘇伶談胖嘗以三百金託倪子九為子捐官,子九沒之。乾隆庚申,子九以幼子生囊癰,不樂,集戚友作博戲以消遣。羣不逞訟之,費三百金完案。子九謂其子曰:「為汝生瘍,致有此事。」子笑曰:「我談胖也。」一言而瞑。
鬼畏鄂文端
鄂文端公未遇時,家甚貧,夫婦嘗臥病,不舉火三日矣。一日晨,忽有一人似公差者,叩門入,驚曰:「此鄂中堂也。」急趨出。少頃,鄰家聞哭聲矣,蓋無常也。
袁子才論殭尸
俗傳人死既久,因暴露或別故,屍變為厲,能出害人,謂之殭尸。袁子才且言殭尸久而能飛,不復藏於棺,遍身毛皆長尺餘,毿毿披垂,出入有光。又久,則成飛天夜叉,非雷擊不死,惟鳥槍可斃之。閩中山民每每遇此,則羣呼獵者分踞樹杪擊之。其物力大如熊,每夜出,則攫人損稼。
飛天夜叉
紀文達公戍烏魯木齊時,把總蔡良棟告以其地初定時,嘗巡瞭至南山深處,薄暮,似見隔澗有人影,疑為盜,伏叢莽中密偵之。則見一人戎裝坐磐石上,數卒侍立,貌皆猙獰,其語稍遠不以辨。惟見指揮一卒,自石洞中呼六女子出,並姣麗白皙,所衣皆繒綵,各反縛其手,觳觫俛首跪。以次引至坐者前,褫下裳,伏地鞭之,流血,號呼悽慘,聲徹林谷。鞭訖,徑去,六女戰慄跪送,望不見影,乃嗚咽歸洞。其地一矢可射,而澗深崖陡,無路可通,乃使弓力強者攢射對崖之樹,有兩矢著之,用以為識,明日,迂回數十里,尋至其處,則洞口塵封。秉炬而入,至曲折,約四丈許,絕無行跡,不知昨所遇者何神,其所鞭者又何物。或曰:「此飛天夜叉化為女子者也。」
姚泰庵死而出現
姚孝廉伯驥,號泰庵。性誠樸,好學不倦。晚登賢書,未幾疾卒。卒之夜,里人某赴飲歸,過牆下,見牆內光中一人赤身獨立,諦視,即泰庵也。光散,人亦不見。方驚異,旋聞內哭聲起,始知所見者殆其魂也。
葠洞之鬼
嘉慶時,吉林有人放山, 【 入山採葠,俗名放山。】 至天池,見峯下之石洞口多登臺、二角, 【 小葠為登臺,為二角。】 念洞中必有佳者。伏入數十步,黑暗不得進。意欲返,忽有光,因匍匐以入。未幾而豁然開朗,遙見數里外,有茅屋兩三間。就之,一老者出,衣冠皆古,不類近世。揖與語,不解,老者以手指西,似揮其去者。放山者識其意,西行十餘里,遇深澗,岸有採花、狼頭、公鷄, 【 皆葠花名。】 色鮮妍,葠苗滿地,多四五六披葉者,皆老山,不似山子。採置背夾,尚未滿,而龍爪、跨海、牛尾、菱角、金蟾、鬧蝦、雀頭、單跨、雙胎各種俱全,獨少似人者,意猶不足。扶石入溝,見溝底紅朵纍纍,莖高如樹,大可盈把。心驚喜,仍向前採之,忽一少女自溝中出,怒曰:「青天白日,竊我園中物。背夾將滿,猶得隴望蜀,是無饜也。」以手撮沙潑之,迷目不能視。知非凡人,跪而哀之。女曰:「我不殺汝,汝速行!倘遇吾母,生還不得也。」放山者起,目亦愈,視之,女不見。急奔數里,聞水聲潺潺,鳥語蟲鳴,身已在石澗中,攀松扶石而上,蓋梯子河之仙人橋也,計程已五十餘里矣。視背夾,葠尚在,喜而返。後偕數人往尋,不能入。